想念的老梁……

前天我又梦见老梁，骑着他的自行车带着我，走了好远好远。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我们都还是那么高兴。我坐在车后坐，拦腰搂着他，虽然他胖的衬衫都已经遮不住肚皮，我们却没有丝毫尴尬。他依旧还是浓重的胡茬，梳理整齐的头发，永远带着标志性的亲切微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1996年，我高中毕业，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放弃学业，进一个大型企业工作。9月的一天，我拿着自己的调派单，来到他的办公室。那时候只有43岁的他，并没有怎么引起我很深的印象。反而是他拗口的名字让我记了好几天。那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似平凡的中年男人在今后的几年里会左右我的喜怒哀乐……

工作第一年，我所认识的老梁还不胖。 也只有43岁，但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差不多有45、6的样子。 我当时只是莽撞少年，也根本不清楚同志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想到自己能赚钱了，沉浸在一种简单的快乐当中。老梁知道我独自生活，经常会关心我的情况，总是问寒问暖，关心备至。对于父亲刚刚去世不久的我，老梁的出现无疑给了我一个精神上的依靠。而且我感觉从一开始老梁就很喜欢我，有什么事情总喜欢拉上我。一方面，我是新来的，像一张白纸，怎么写就是什么样；另一方面，当时的科里关系比较复杂，内部分了好几个小团体，或多或少影响到他的地位，拉拢一些新人是必要的。而当时的我哪里能领会到其中的奥妙，只是傻傻的以为自己天生就会讨人喜欢，沉浸在简单的快乐当中。慢慢的工作中，我越来越多的，体会到了老梁的待人接物的沉稳和圆滑。外表和蔼的老梁，在很多问题上会表现出惊人的果断与严肃。很多看似复杂的问题，只要老梁介入总能迎刃而解，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老梁在管理方面的铁腕作风，总能把办公室的人管得服服帖帖……我一直觉得我算一个聪明的孩子，我真的能从别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我想老梁也看到我身上的这些特质，一直对我很好，并公开表示过要好好培养我。那时候我觉得，未来似乎很美好。但我们也并不曾亲近到哪个程度。依旧保持着上下级之间的那种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我发现企业的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得。我觉得很无聊，我开始想，自己是不是需要改变！不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放弃一份固定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家里人也对我的想法表示一致的反对，说我眼高手低，立场不坚定地我，也只好暂时作罢；而另一方面，我慢慢发现我开始喜欢老梁，喜欢和老梁一起工作的每时每刻。每天我都会早早去上班，期望他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会对我赞许的一笑；没事的时候我总是偷偷望着他，希望他能过来跟我说说话；下班后，我会故意磨蹭时间等着他从车棚里出来，然后故作偶遇的一起回家；一起应酬时，不能喝得我会帮他挡酒挡到自己烂醉如泥；周末会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贪婪的望着他日渐隆起的肚皮和那个隐藏在“丛林”中的小小鸟……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扭伤了脚，肿得老高，当时办公室并没有人，疼得我都不能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家，说来也巧，那天老梁刚好从外地出差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我的样子，最后还是他用自行车驮着我去医院看病，我第一次坐在老梁的车子上，用手搂着老梁的腰。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那一刻我已经忘了疼。

慢慢的，我会喜欢他喜欢的东西，同意他同意的意见，随时想知道他的事情，想认识他身边的人，喜欢他的胡子，喜欢他的头发，喜欢他的皮鞋，喜欢他的自行车，甚至嫉妒他和别人说话，我突然发现——我想占有他，这感觉是那么强烈……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但我却无法阻止这与日剧增的情感，就像我无法阻止他每天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一般。老梁似乎发现我的不同寻常，开始并不介意。但时间长了，我发现老梁在刻意保持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那时的我，太笨拙，不懂得如何闪躲，只是清楚地感觉到内心有个东西被碰碎了。我开始在黑夜里躲在角落想他，开始有事没事就想提起他，开始在暗处关注他，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后来的我们之间似乎已经变得很尴尬。而这种尴尬却只有我们两个能体会得到。我见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赶紧跑掉。他见了我依然会微微一笑，但那微笑已完全由脸部肌肉来完成。。。。而我却只能任由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折磨着我。

九月底的一天，我自己在办公室坐着发呆，老梁突然冲进来，神秘的随手把门一关，背靠在门上对我小声说：“你能不能走？去广州！”我被他突然的到来弄愣了。事实上，我们至少一个星期没有说过话了。“你能不能走，去广州，就咱们俩”。他又重复了一遍。。。“能”我想也没想！甚至不问去干什么……后来科里的人都很羡慕的在恭维我。我才知道，那是一次去广州的公差机会，全厂上上下下包括管生产的厂长都在征这两个名额。老梁是技术骨干，他肯定要去，但如果让其他老同志一起，让这个走不让那个走会很麻烦，而让厂长跟着走，又不够自由。老梁最终选择了我与他同行。因为我是新人，有冠冕堂皇的借口（这就是他的圆滑所在）。当时我并不知道其中真正缘由，只是沉浸在莫名的幸福当中。幻想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出发的那天我才发现，与我同行的不只是他，还有他的老婆。当然，那是自费。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出发了。在广州，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互相配合着，很快就处理完了那些工作，似乎很默契。最后一天对方答谢我们的晚宴之后，在回宿舍的路上，半醉的老梁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问我：你想没想过去深圳发展？我瞪着眼睛，等着他把话说完。他慢慢地说着，我才知道，原来他来之前就已经和一家深圳的合资公司谈好想过来看看。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去深圳，就像出国一样。更别说去那里工作了！我兴奋着，幻想着未来自己的样子。很快，广州的单位为我们办了深圳的通行证。我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现代化都市，我目不转睛的望着车窗外的一切。傻傻得笑着。出来的这段时间，老梁对我好极了，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什么事情都要带上我，一会拉着我的手，一会搭着我的肩膀。我享受着这幸福。甚至他老婆都有点嫉妒地说：你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是父子俩。我们都默默一笑，可心里却是两种想法……

深圳的夏天真的好热，而我却一点也不难受。在广州出差的时候，老梁夫妻俩在一起住，我则在另一间房，而到了深圳，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必须和别人分开住，他老婆和另外一个女的住，我和他，终于住在了一个房间。到深圳的第一个晚上，我和老梁就睡在一张双人床垫上。对于我，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因为房间没有电视，吃完饭我们便出去遛弯，走到很晚才回来。老梁怕蚊子，开着灯睡觉。而我却兴奋的根本睡不着，翻过身来，静静的看着打着呼噜的老梁，我真希望明天早上永远不要到来。我很少能这么认真地看着他，老梁侧身脸对着我，我看着他弯弯的眉毛，永远带着微笑的眼睛，额头上的浅浅的皱纹，薄薄得嘴唇，厚厚的胡茬……这张脸怎能让我割舍？我顺着老梁的脸看下来，宽厚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一起一伏的肚皮，我爱死了这曲线，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和老梁都只穿一个裤头。我几乎不能自已的想抱住他。这时老梁一翻身，把一条腿压在我的腿上，我呼吸紧促，赶紧把眼睛闭上，却希望他别把腿拿开。过了一会，我听着老梁呼噜依旧，便把眼睛睁开，我看见仰面朝天的老梁，望着他裤头下面那个微微隆起的小东西。我想摸摸他，却又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但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慢慢的坐起来，尽量让他压着我的那条腿不动，我近距离得看着他的宝贝，又转脸看了看他的脸，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摸一下吗？摸一下会怎么样？他会不会醒来？醒来我怎么办？我不敢动，就那么僵着……突然，我感到一只手抬了起来，我吓得一闭眼睛。只感觉到自己被这只手拢了过去。我的心简直要跳出来，吓得不敢呼吸。过了一会，我依旧听到他的呼噜声。慢慢睁开眼睛，我才发现在我身上的不只有一只手，还有一只脚——我，被他抱住了。我不敢动，也不想动，我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红着脸，我知道我有个东西顶在了他的肚皮上。。。他抱着我睡了好一会，那是我最幸福的一刻，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又好像一片空白。但终究老梁还是醒了，热醒的，我闭着眼睛装睡觉。我不知道他发现这情景是什么表情。我只听见他起身去上厕所了，我红着脸，一动不动。好像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过一会他回来，背对着我躺下了，没有说话。隔了半天，我又听到熟悉的呼噜声，我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头发，回味着那幸福的一刻。那个晚上，我很晚很晚才睡着……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老梁还有他老婆走遍了深圳各个好玩的地方，照了好多照片。我真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安家，在这里，我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一起吃一起住。老梁也抽空去了那个公司，但最终没有谈妥。我们还是回来了。又回到原来的那个地方。老梁又恢复到了以前对我相敬如宾的状态，我只能每夜翻看那些照片，回味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又过了一年，我实在无法忍受工厂里的那种状态。加上我的女朋友也认为我的工作没有前途，最终我离开了那个厂子。离开前一天，我到老梁家里。把我的想法和他说了。老梁很开明，告诉我：去吧~去闯闯！~你是个好孩子，不应该在这里荒废了。有什么事情我先给你兜着。就这样，我离开了那个厂子。一走就是八年。我边工作边学习，走南闯北。完成了学业，学会了怎么生活。可我想他从不曾想过，其实我离开那个厂子也是为了他……这八年，我们断断续续还有联系，只是再也没有机会独处过。

年前的一天，特别冷。我打车回家，车到一个路口，我突然觉得有个很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晃过。我一回头，是老梁，在寒风中站着。我赶紧让司机倒了回去。老梁特别高兴，问我怎么就看见他了。我哈哈一笑，告诉他是我的心灵感应~~老梁一手握着我一手的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着，一路上我们聊着这些年彼此的变化，似乎很投机，但我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下了车，老梁依旧握着我的手，热情地招呼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一定要到家里玩啊！我微笑的应承着！老梁高兴得走了。望着老梁离去的背影，发现自己已然没有了当年的冲动，眼前渐行渐远的这个人，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突然明白，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十年之后，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而他也不再是那时的他了。我笑笑，带着些许感慨回了家。

直到前天晚上，我又梦到老梁，梦到哪个我熟悉的老梁。我们在一起的感觉依旧那么美好，我又坐在老梁的自行车上，拦腰搂着他，又看到那熟悉的微笑，和蔼的眼神……我才知道，我是多么怀念他，多么怀念那时的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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