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姨父……
大姨父,今年已经70了。在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42了。他和我们是同村,由于我妈和大姨年龄差距大,所以妈小时候就经常跑来大姨父家玩,所以认识了我爸。后来成婚。所以我们2家的距离不远,估计也就200米。中间夹着我爷爷奶奶的家。
实际情况是。自从我爸收养了我,爷爷奶奶不接受我。就把我们家给赶出家门。所以,小时候,即使我再听话,我和我哥在父系亲属里的地位完全不一样。而在母系亲属里,我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小时候的我,从来不曾怀疑这些东西。只是纳闷,大我一岁的哥在爷爷家里可以随意吃喝,拿零花钱,而我,除非父母在一起,他们不会让我吃饭。现在,看到小侄子被父母宠爱的样子,内心里会闪过一丝丝的羡慕。所以,我的性格从小就很两面性,在学校由于年纪小很多而成绩最好,很潇洒自如;而在家里,不知道是表现的太乖还是懦弱,有些沉默寡言。有些时候,父母干农活晚了而不能回家做午饭。哥总是跑到爷爷家里吃,而我,经历了几次拒绝之后,会默默的回学校,再也不去爷爷家看他们吃饭了。大姨父每每知道了之后,即使下午在上课,他也会等我下课了,然后和老师说我还没有吃午饭,然后带我回他家吃饭。即使只能吃吃冷饭,那也是觉得是最幸福的事情,现在回味起来,都会热泪盈眶。小时候,就非常感谢大姨父。觉得他是我很难值得信赖的人之一。
说说大姨父其人吧。是乡里的名人,也是很帅的一个,个子在174左右,长着一副冷峻而分明的脸。一双眼睛看东西的时候仿佛能看到骨子里,无论什么时候,他和农村人不一样,整个人都是干净白净的样子,一切在他那里都是利利索索。他40岁就开始有些秃顶了,所以一直戴着那个年代流行的工农帽,不过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属于什么都很理想的男人,期盼着自己也能想他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生活的很好。他沉默寡言,有很多人说他孤傲,身上带着城里人的气质。本身也非常有文化,木匠出身,开放后,接手了乡里唯一的乡镇企业。属于才华横溢的一类。到现在和他聊天,都不会感觉他守旧。
他对子女极其严厉,典型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思想。他4个子女有3个考上了大学。最小的表姐现在还经常埋怨他那个时候对他不够严厉而她现在经常上夜校。所以,大我好多的表兄表姐连呆在他房间里的时间都很少,怕挨骂。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或许这样的男人深藏的爱心都给了我这样一个他觉得有些可怜但比较可爱的人了。小时候,他就一直喜欢我在他家吃饭,一定得让我坐在他的腿上,表兄表姐都不能吃瘦肉,因为我爱吃。到现在和表兄表姐一起的时候,他们还老是开这种嫉妒大姨父对我好的玩笑。不过他也严控我吃肉的量,那个年代,农村,不是经常有肉吃的,所以他要留着,我才能经常吃到。他很宠我,我也有些怕他。在我自己家的时候,我闹脾气,打骂都没有用,只需要他一对我放脸,我就连哭都不敢了。
关于我的学习方面,只要每次考试一结束,保证就有奖励。不是铅笔盒就是文具。记得,4年级的时候,他给我一支钢笔的时候,我当成了宝贝。当然,我哥都有份,但是给文具的时候,他总是和我说很多话。我很淘气,经常玩电子游戏,沉迷其中,而妈死命打我,骂我没有出息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帮我妈说话,说我就是该打,让我好一阵子都不理他。
念了初中以后,开始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做饭,连父母的一起做上。然后自己吃完去学校。所以慢慢的就不去他家吃饭了。
念了高中,到了离家30公里的地方,每隔2个星期回家或者去学校,总是习惯性的去向他道别。
97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我收到通知书的第二天。他就偷偷的给了我200元红包,嘱咐我不要告诉父母,不然要被充为学费,到了城市里,有好多地方是需要用钱的。这也是我唯一收到的贺礼,很有钱的爷爷奶奶根本就不过问这事,经济有些困难的父亲连借钱都不敢向爷爷奶奶借。那个时候,是大姨身体最不好,也是他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抽出占他不多存款很大的比例了。
大姨父最完美的一面。是在他51岁的时候,他的事业在高峰期,大姨身体很不好。子女不在身边,他坚持着早、中、晚都回家悉心照料着大姨,一个没有任何文化的女人。后来,大姨的病情恶化。他毅然辞职回家照料大姨,一直到现在。把一个植物人一样的大姨照顾到现在可以自由行动。很多时候,想起来,至少我好像没有那么伟大。偶尔单独我们两个聊天的时候,他讲起这个事情,也会有些无奈的流下泪水。一个那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护士,一个非常贴心的护士。
在我小时候的时候,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和对我的爱心,在爷爷奶奶或者姑姑
叔
叔们的冷眼下,估计我的性格会很孤僻。也是他,让我知道了在农村里,还有另外一种我向往的气质存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其实别人认为的另类不一定是坏事,就像我大姨父,别人认为的不合群,我却觉得他很好。
现在每每回家,都会带着礼物给他,然后现金给大姨。他那样的一个男人接受不了我给他现金。我宁愿投其所好,给他香烟,虽然那样看起来对他的身体不好,不过既然他不可能戒烟,我宁愿去超市付了他一年的烟钱,然后他家里没有了去拿就好。他的字写得很好,他总是拉着我的手,看他在我不在的时候,改练了什么样的字帖,看他小心养护的花草,然后和我说他研究的他的族谱。告诉我,以后我老了,也应该练字,那样非常养身心。我知道,这些东西,他是不会和他自己的子女说的,他总觉得他以前的严厉造成了他和他子女有很多隔阂。寂寞,我怕他流露出来的没有人分享的内心,但也非常愿意做这样一个倾听者。甚至和他子女们聊起我,他都会露出开心满足的笑容,对我来说,就是我回报他最好的方式。每次回家,坐在家门口猫太阳,他都搀扶着大姨会过来和我抽烟聊天好几个小时,然后无数次重复的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吃排骨,并且叫排骨为“飞机”,因为我觉得猪排和飞机很像。然后还是中气很足的大笑。有些时候,他会说他在商场的经验,以及应付各种场合的绝招以及他过去的酒量。或者眯起他的眼睛很小心的打量我。在外面,他总和别人说他的外甥有多好多好。总怕别人不知道我一样。
每年,两个家庭一起的聚会,他总是希望我喝很多的酒,他说:在家里,大不了就是喝醉,总比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喝酒应酬好。他的2个女婿总是要灌我,他总是笑眯眯的在旁边看,不时的要我和他碰杯,然后一口饮尽。最后,他会说,你们不准灌我的外甥了。真喝醉了,要遭罪的。要不我代他喝。我会很开心的面对他的这话语,总是在想着他对我的好,以及那种复杂的心态。
每逢节日的时候,一个电话的问候,总能激起他在电话里的激动。在电话里,能感觉到一种牵挂,一种类似朋友,亲人,非常亲密和不舍的牵挂。
每每想起大姨父,他可以说是我人性和事业的启蒙导师。一个男人不需要说很多,但是做事情必须要有坚持和原则,即使很多人认为这不正确。
和他一起,我总是会想念小时候坐在他怀抱里很安全的感觉。小时候,就觉得他对我最好是我最大的一件幸事。如今,他已经老了,不过身体还是很棒。要不是大姨的身体实在不能外出,我一定会邀请他同父母一起出行,那样也解决了我父母不会普通话的烦恼,也给他的晚年带来他曾经年轻时候去过地方的回忆。
父亲私下好几次问我是不是对大姨父太好了(因为有些父亲的朋友要借钱我不同意)?每次我都很坚决的对父亲说,你有你的看法,但是你知道么?我考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家的情况你知道,也就是唯一有他给了我红包,从小到大,大姨父对我很好。我这么做,我认为我应该,我对人都有尺度。父亲就会无语。这是我很少顶撞父亲的事情之一,虽然我对父母,宁愿做一个愚孝的那种儿子。
关于这个大姨父,一个铁汉柔情的男人。我会好好的对他,即使他总是说他才给过我200元,不需要我这样对他。可是,他开心,我就愿意付出。因为在内心里,他给我的不是经济上的东西,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总是希望他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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