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公务员的同爱经历(三十七)……
; 我只有自己在痛苦中挣扎着,煎熬着,有泪流进肚子里,自己舔舐心头的伤痕,可是越舔越是鲜血淋淋。
宁莉看我比以前憔悴了许多,还以为我是在工作和家务上操劳过度。她不听我的劝阻,抢着做饭洗衣,把熬的鸡汤留给我吃。我担心宁莉累着,就把母亲接来——平时母亲虽然常来,但在城里住不习惯,住不几天就回去。老母亲听说宁莉怀的是双胞胎,自然是喜不自胜。
我的失眠越来越历害,常常整夜未眠。情绪愈加糟糕,莫名其妙地焦躁,心烦意乱,坐立不安。记忆力严重下降,读过的书刊,过后就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了,有时同事家人的名字,竟然一时也想不起来。
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样下去,会毁了我的。
我也清楚,这一切是我的心病导致的。
我瞒着宁莉和同事,去了一家大的医院看病。
我挂了内科——我不好意思挂神经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接诊。
他先给我号脉,继之看我的舌苔,又问我做什么工作,哪儿不舒服。我简单述说了失眠健忘一类的症状和工作情况。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治,但我万万不会说出我的心病。
老大夫不一会儿,开好了处方,对我解释说,我这是神经衰弱,常见的病症,不用担心,根据我的症状,在中医上讲,是由于工作学习劳心过度,导致心脾两虚,思虑过多则气机阻滞不畅,脾胃运化无力,以致气血不足,不能养心安神。治则应补益心脾,养血安神。先用些“健脑补肾丸”和“刺五加片”吃吃看。
我说现在睡眠很不好,老大夫又给我开了维生素B1、谷维素片和安定片,并嘱咐我多参加体育运动,凡事想开些,不要有心理负担云云。
我心想,我的心病,恐怕是难以解开的心结了。
我按照大夫说的,服了药,除了睡眠有些改善,其他没有什么好转,并且有加重的趋势。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宁莉的预产期快到了,提前让她住进了医院。
当把宁莉送进产房后,我在外面既兴奋又紧张,在经过一番等待后,护士出来了,笑迷迷地对我说,恭喜你,你爱人生了一对龙凤胎。我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我有女儿,也有儿子了,我当爸爸了!
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把宁莉和孩子接回家,一家人昼夜忙碌了起来。
看着一对可爱的儿女,我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我同时有了儿子和女儿,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一种补偿呢?
难过的是,我这样的病弱之躯,能否承担好抚养子女的义务呢?孩子长大了,要是知道他(她)的父亲有这样的病,会不会给孩子造成心理创伤呢?
病上加病(下)
病魔,象毒蛇一样死死缠着我,它吐着长长的鲜红的信子,咬噬着我已经千疮百孔的灵魂,我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神经衰弱(后来才知道是焦虑症),一日重似一日,每天晚上,要靠安定片才能小睡一会儿,后来,增加到五片也不管用了。
我的脑子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天天晕头胀脑,疲乏的没有一丝力气,写字时,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就连简单的材料也床怀闪恕?br />
我的头像木头一样麻木,我用力揉搓太阳穴,有时用冷水浇冲头部,以暂时清醒一下,我痛苦地撕扯自己的头发。
我想喝些茶或者咖啡以提提神,但喝了以后,头晕得更历害了。
我多次到医院看病,各项化验检查,也没有查出身体有什么毛病。
给我看病的那个老大夫,有些不耐烦了,说,看你小伙子身强力壮的,各个器官也没有毛病,也没有任何器质性的病变,纯粹是思想问题!
我倒希望我的躯体出现病变,来替代我的精神痛苦,哪怕最重要的器官出了问题,我也在所不惜,治不好的话,大不了一死!
可是……可是,我的病是看不见,摸不着呀,大夫说我没有病,难道说我是装病吗?
一天,我们单位召开各处负责人会议,轮到我发言时,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惧,浑身出汗,心砰砰地乱跳,头脑一阵眩晕,说话时结结巴巴,说了上句忘了下句,好像一个小学生,初上讲台一样,浑身竟然颤抖起来。
以前,我虽然不能说是口若悬河,也是出口成章的,参加单位的文艺晚会,或者平时同事们小聚卡拉OK,唱歌跳舞,吟诗逗乐,我还算是活跃分子,现在怎么成了一个“老鼠风”了?
主持会议的是我们单位的一个副职,作风霸道,性格粗鲁。他和熊主任平时有些矛盾,他也知道我和熊主任关系不错,这时,他看我这样子,以为我是对他不尊重,声色俱厉地说,你怎么做的工作?对工作这样不了解?汇报还吞吞吐吐的?
领导和同事们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我狼狈不堪,越发紧张,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说身体不舒服逃离了会场,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爬在办公桌上,痛哭了起来。
散会后,熊主任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扑簌簌流下泪来,对熊主任这样父兄一样的知已,我也不能如实相告,我只说是近来因为照顾宁莉和孩子,休息不好的缘故。
熊主任关切地说,平时要注意休息,不要着急。
事态愈来愈严重,我害怕上班,害怕上街,害怕开会,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犹如芒刺在背。
我已不能正常工作了,正常的生活也难以维持。
这是为什么呀?怎么会是这样?
在医院,医生说没病,要遭大夫的训斥;工作上力不从心,要受领导的批评;在家里,要强装笑脸,硬撑着伺候宁莉和孩子。
我的身心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我仿佛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支离破碎。
完了,我彻底地完了!
我别无选择!
我走投无路!
我想到了自杀!
几多的痛,几多的苦,几多的辛酸,我太累了。
惟有死,才是惟一的解脱。
那种见不得人的病没有治好,现在又得了这样严重的神经衰弱,丧失了工作和生活能力,天天如在炼狱受酷刑一般,不如一死了之吧,这样还能保全自己的名声。
我仰天长叹!上苍!你为何如此折磨我?你为何这样不容我?我的童年受尽了磨难,文革中遭遇那么多不幸,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现在又……
如果说上天是在惩罚我,可我没有做什么坏事呀?如果说这是报应,可我的父母乃至祖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是那样的纯朴和善良。
造化就这样捉弄人吗?
弘一法师,在圆寂时留下绝笔:“悲喜交集”,这也许是大师的大彻大悟,也许是对人生一种无奈的慨叹。
而我,却只有悲,没有喜。
不!我也有“喜”。
我何幸!结识了亲爱的志远弟,高考时金榜题名,参加工作后有一个好的单位,和宁莉这样贤慧妻子的结合……我想,这些“喜”,也许是上苍恶作剧的安排,是对我人生悲痛的反衬吧!
安德能逃脱出去,流浪漂泊,但他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而我,却连这样的资本也没有了!
以前,我曾经嘲笑那些自杀者,以为他们是意志薄弱者,好死不如赖活着。
现在,我深切体会到,一个人不到万分绝望的时候,他不会轻易放弃人生的。
老人家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屈原自沉于汨罗江,“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是因忧国忧民而死;老舍投身太平湖,“士可杀而不可辱”,是以死抗争,控诉文革的残酷……他们的死理应重于泰山,我的死算什么?鸡毛也算不上。
在星期天,我独自在办公室,一边流泪,一边整理东西,我的心七零八落了,只有悲怆而已。
这时,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想,我这臭皮囊一经灰飞烟灭,什么他妈的痛苦,烦恼,同性恋,神经衰弱,也就统统见鬼去罢!
人生在世,注定是要受苦的吗?否则,为什么人总
……